ɴᴏᴄᴛᴀᴍʙʟᴇ

(一)蚯蚓


一场爱,把我的生命切成了两段。后半段生命被现实继续牵引着往前扭动。而前半段,尽管被我丢在某个阴暗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却还是整日不死不休地挣扎扭动着。 

我本来以为会像是切萝卜,干脆利落,一刀两断,入锅,蒸煮,翻炒,起锅,被吞咽入肚,被缓慢消化后排出。但是事实上却更像是被切成两半的蚯蚓,各自保留着各自的生命力,保留着它们各自对我的影响和拉扯。似乎这两段分别代表着过去和未来的残体,也被一种叫做“当下”的东西牢固地连接着,而我正陷于名为当下的泥淖里。

我所站立的这里,是一个断裂层。

我的过去坚硬而实在地存在在我的背后,我一回头就能一览无余地望得见所有过去生命里的的轮廓,以及那块陡峭而锋利的,仿佛遭遇滑坡事故一样的断裂切面。未来是空洞而模糊的黑洞或者说,深渊。


似乎我所站立的这个断裂层,它的倾斜角度直接导致了我是去往天上的黑洞,还是地下的深渊。虽然我觉得这两者或许都差不多。


倾斜角时刻在变。我所走的每一步,踩着的位置,完全取决于我当下的所有行为;而未来的方向,是呈上升状态的阶梯还是成下滑状态的滑梯,取决于我走的每一步路。

这是一种无情的,让人毫无反抗余地的束缚。每个人都活在这样的束缚里,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的因果律,是支撑这个世界得以存在和运转的核心守则。无论是什么人,在哪条世界线,都被这样的过去-现在-未来的运动规律捆绑着。就像地心引力使人附着在地球表面一样。

 


(二)世界线

之前玩《命运石之門》的时候,我总是在想,既然在既定的那条世界线里,最珍视的那个人已经死去了,顺着这条世界线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按照这个人已经不再存在的条件继续发展下去,为什么主角还是要拼命地坐上时光机器,不停地去改变过去以换求一个新的未来,一个能使那个珍视的人继续存在的未来。 


我在想这样做是否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对于注定要死的人来说,事实上顺着那条世界线往后发展的每一个世界,她都不会再知晓任何你所做的努力。该死的依然会死。她也没有了任何意识。而主角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在茫茫的因果线索里,找到一个仅仅是为了安慰自己的结局,一个不是以悲剧结尾的结局。


后来我才明白,如果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保留自己的记忆不被世界线变动所影响的人,如果每一个世界的轨迹和发展的记忆只有我能保留,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自己心里那个“安慰”的结局去拼尽一切吧。


如果只有我有能力可以去反叛这个世界,哪怕结局是会被这个世界吞没,我想我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反叛吧。 


毕竟我没有害怕过死亡,我害怕的只是失去你。



(三) 核心


很多时候我面临着很多的矛盾。


比如,如何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还能设法保全自己的核心——不营词造句,不与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以及逆境所触动的核心。以及,我是否能把这个核心保存下来,以确保在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仍有存在下去的载体。 


这个核心,是一种需要被确定下来不再作任何更改的东西,因此定义它的过程也就异常的漫长和艰辛。出于这种绝对的稳定性,它将作为一种固定的法则或者说物质,让我永远被同一种书的描述所吸引,被同一种主题或者音调所吸引,被同一个人所吸引。不管是四十年前还是四十年后。 


但这就像我至今仍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希望成为怎样的人,我能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我也不确定我到底坚信什么,又是什么支撑着我度过了这么长的岁月,把我一次一次地从死亡的边界拉扯回到这个鲜活的世界里。  


如果把它描述成本能或者惯性,我又觉得这恐怕有些太敷衍了,甚至有点以偏概全的意味。但以我当下的境界和思想,我也的确找不出,到底有些什么因素可以支撑着一个毫无生存欲望的人继续存在着。 


但就像我所说的,那个我设法保全的核心——不被世俗,情感和时间所改变的核心,虽然不清楚它的成分,但我相信它的功效。它会让我活下去,以及作为我的{标准}来帮助我做出每一次选择。这些选择会让我逐渐获得安全感,因为每一个选择都是我发自内心为自己作出的选择,而不是为了向什么妥协,或者为了什么而委屈求全。一切皆是为了我自己。值得注意的是,所有需要被考虑进去的客观因素,依然会作为重要的影响标准,但做出选择的最终主体会是我,是我的意志决定了这些客观因素需要被重视的比重,而不是这些客观因素来左右我的选择。

 


(四)死循环

 

我感觉一切都过得很快。非常快。


有时候,越是想要去抓住时间,就越不可能抓得住。

而我的时间是被关在沙漏里的沙,一边流尽了,就翻转过来开始新一次的饱满和流逝。

一个死循环。直到把沙漏打破。


我想,最初的节点可能是很早以前被诊断出脑血管病的时候,被告知可能活不过三十岁。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正式地着急了起来。一瞬间,从自己的生命长度开始,感知到了时间这个虚假概念的实际效果。我是不相信时间的存在的,那只是人类提出的一个虚构概念。

但不可避免的是,那些所有未完成的事情,父母日渐增长的年龄,身体老化而出现的病痛,开始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一一浮现出来,铺天盖地地涌向我,每一个声音都在叫嚣着,催促着,告诉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浪费。

尽管我知道那个所谓的三十岁界限不过是个无聊的江湖老骗子的无稽之谈。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疾病和痛楚的打磨,那些真实存在着的痛楚和无力感,让我一次次地,越发看清了生命的脆弱和诸多无常与虚幻。

但也正是那些一次次从生死边缘回来的时刻,我才会那样清晰地看清那个冰冷的事实:


没有人会永远在你身边。你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无数次给自己洗脑般的讲这句话,强迫自己一定要接受这件事,因为我想只有真切地意识并且理解了这个事实,才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摧毁。


于是我似乎成为了一个实用主义者。有用即真理。于是走了很多地方,学会了很多技能和语言,学会和各种不同的人打交道,分析他们的表情和内心所需,不管是路边的乞丐,还是谈判桌上的那些大人物。

我这样近乎贪婪地,以最高的效率去学习一切我所认为我需要掌握的各种生存技能,将它们作为我精致的骨架,以此来增加我的安全感。

我想,我会的东西越多,需要的帮助就会越少吧。这样就不用和大部分不必要的人打交道了吧。这样就可以减少和其他人的接触吧。


这样,就不算是去依赖谁了吧。


但是我却渐渐地发现,我真的需要帮助。

我最需要的,是能有个谁把我从这种冰冷的死循环里救出来。结束掉这种快速的崛起和消亡,结束掉我快速循环的双相情感障碍,结束掉在我世界里疯狂转动着,却也始终停滞着的时间。


后来有个人把我从死循环里救出来了。


然后他变成了我新的死循环。


然后,他离开了,把我放了出来。

 


(五)善良


“去认真地看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心和自己的脑子,而不是眼睛。眼镜经常撒谎,因为它只看见光,光是走直线的,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东西都是扭曲的。”


我不知道我到底该用什么去看,去思考,所以我常常会做一些似乎很矛盾的事情。 

明明自己不喜欢依赖人,却总希望别人能依赖自己。不信任人,却希望别人能信任自己。只相信伤痛才是能带给人成长的最好方式,却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人受到伤害。


明明心口的温度都点不燃一支蜡烛,却还是拼命地想要给别人带去光和热。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我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印证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想用这样的方式去践行自己的{善}。


但我想我有太多尚且未能理解的东西,包括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正义}。


以及什么是{爱}。


我所践行的,印证的,不过是我自己理解的东西而已——而我在学会自爱以前,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自闭症儿童的内心世界罢了。它无法作为真理存在,只能作为一个念头。


而我希望把这个念头,慢慢的建立完善。然后去找到实现它们的方式——用我自己可以去完成的方式。


如果我这一生都无法修复我自己,我至少应该尽力去修复一下这个世界上一些边缘的伤口。


要对得起自己所学,也要尽其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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